慕清离开后殿院落时，脚步一顿，没忍住回眸看了过去。

烛光影影绰绰，秦灼宛若黑暗里金贵的神明。

她心里安和，仿佛只要秦灼在，就可以所向披靡。

她要赶紧解决了麻烦，回来哄他，好早些将他藏起来，一个人独占。

慕清的身影彻底消失，秦灼唇角松动，黑血一点点溢出来。

执风脸色微变，“千岁爷，蛊毒不是抑制住了？”

秦灼自嘲地扯唇，“内功反噬，无碍。”

执风脸色一白。

秦灼练的功法很诡异，极阴，需要冰寒之物压制功法反噬，否则会导致胎毒毒发。

琵琶锁由千年玄铁所铸，是整个皇都内最冰冷的器具。

秦灼才会自愿入套。

一能让皇帝安心，二也能借机压制反噬功法。

但显然，这已经没多少用了……

秦灼面色淡淡，“瘟疫如果不能控制，就全处理了，别累着她。”

“是。”

慕清到了偏殿，立刻就被几十个病人围住。

他们已经跑不动，只能挪动着浑身流脓的身体，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声粗噶的求救声。

夏安自己都快不行了，还担心着慕清。

“小姐，这前前后后不过一个时辰，就多了几十个人重症，这瘟疫的传染性不同寻常，你别管我们了。”

慕清如果害怕，就不会进来，更何况，她背后要保护的是徐家，是秦灼。

她一身宫装静静站在一群面目可憎的病人里，从容镇静。

“我来救你们，配合我，是你们唯一的活路。现在，听我指挥。”

这一刻，挣扎在死亡边缘的众人第一次见证了慕清的决心，她像神女一样带来希望，在黑夜中仍旧发光。

慕清冰冷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夏安，将最严重的那个病人带过来，剩下的人暂且不要妄动，听从我的安排。”

指挥众人等待诊治，慕清察觉到一股熟悉的目光，看向大殿不远处的高墙上。

慕方野居高临下看着她，“七妹，陛下下令，三日之内若瘟疫不能根除，直接焚烧，防止瘟疫外泄，祸害更多人，若有需要，告知为兄即可。”

他顿了下，加重提醒，“还有，每隔两个时辰，请去帮九千岁……否则，为兄会代劳。”

“知道了。”

医者仁心，慕清既然看见了，怎么会不管不顾，但这一刻，她也真正意识到了，慕方野的冷酷。

接下来，慕清面色越发凝重。

这瘟疫传染快，浑身黑疮流脓，伴随恶臭，奇痒无比。

病人高热不解，抽搐不止，喘促脉微欲绝露出危象。

细细查看，却无死相，不如以往瘟疫凶险。

这处处来看，分明是毒！

慕清又为几个病人检查，心下越发肯定。

“夏安，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得病的？”

夏安身上很痛苦，大脑浑浑噩噩，反应很慢，她想了很久才想起来。

“就是觉得当时碰着的宫女姐姐太香了，然后碰见的每个人都很香，然后我就觉得越来越不舒服。”

或许是夏安提了醒，不少人也都想了起来。

“香气？奴才好像也闻见了香气。”

“奴婢也闻见了，很浓很好闻，然后就很难受。”

慕清瞳孔深了深。

是瘟疫还是毒，要先验证一番。

问慕方野要来草药和用具，慕清配上药浴为病人清洗，同时煎了普通的清毒汤让她服下。

一时辰后，慕清为她把脉，肯定了猜测，是毒，不会瘟疫。

慕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在几个病人身上简单试了一下，发现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减轻。

慕方野一直站在高墙之上，静静看着慕清忙里忙外，一刻都没停下。

这样的慕清太陌生，却……很迷人。

锦衣卫匆匆跑过来，打断的他的情绪，附耳说道：“夜宴开始，顾将军已经进宫。陛下让属下转告您，命人刺杀慕清，以她受伤为由，试探徐家人。”

“知道了。”

试探徐家人，牺牲慕清？

以往，慕方野会毫不犹豫。

此时，他竟然心软，下不去手。

暗淡的烛光里，慕清在病人间忙碌，身影娇小却坚韧。

许久，慕方野冷漠的勾唇，“天真。”

慕清真就以为，被抛弃的棋子能活吗？

在慕清眼里，病人就是病人，得救。

她此时写了十几种药方，都被她自己否认。

夏安看着慕清那么认真，小声抽噎着，坐在了角落里。

“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