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谢敛吹不得风，棠微便引着二人走进一旁的左厢房，她将火盆放置在谢敛脚边，恭敬的行礼退下。

师玉衡嘴角噙着笑看着这一幕。

待房门“咯吱”一声合上，师玉衡开口道：“师某觉得谢公子大概已经猜出了师某的目的。”

谢敛没有看他，而是垂头看着火盆中明黄的烛火，淡声道：“你能给她带来什么？”

似乎没有想到谢敛会这般直率，师玉衡轻笑一声，不疾不徐道：“师某不才，一身武艺还算过得去，平时执行一个什么暗杀任务应该都能做到，当然，刺杀其他六国的皇室成员不行。”

谢敛没有说什么。

师玉衡继续道：“师某在炼制兵器方面颇有心得，谢公子应当见过师某那小师弟身上的长鞭？那便是由师某炼制。”

谢敛眉梢轻动，师玉衡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嘴角的笑意更深。

他继续道：“谢公子定然知道，若两军交战，兵器于一支军队来说有多重要，而师某恰巧在这方面有些本事，想来不会让殿下觉得师某无用。”

谢敛安静的听他说完，才抬眸看向他，眼眸黑沉幽静如古井，“你为何会选择她。”

师玉衡眸光微闪，对着谢敛露出一个微笑，“实际上，谢公子，师某本来是想选你的。”

他看着神色冷淡的谢敛，只觉得这副模样与那位身上与生俱来带着矜贵之气的长公主一模一样，他长叹了一口气，道：

“只可惜，这些日子师某暗中观察谢公子时发现，谢公子似乎无意于那至尊之位，反倒是景国长公主……”

“她有野心，有谋略……”师玉衡顿了顿，眼中突然浮现出几抹狂热的光，“最重要的是，师某想做一件前人从未做过的事！”

七国历史延续千年，这千年来还从未有过一任女帝，若是这一任女帝在他的辅佐下缓缓升起，哪怕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师玉衡也想去试试！

谢敛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身上的敌意散去半分，语气中多了一丝客气，“司空默不是说，你们天净门七位长老不可择一人为主，你如何选择殿下？”

师玉衡揣着胳膊笑起来，“谢公子，师某选择的分明是您，可不是长公主。”

谢敛没再说话。

这个空子，的确被他钻的明明白白。

谢敛抿了抿唇，他有些想殿下了。

别说是回西襄，如今他连片刻都不想离开殿下身边，师玉衡的确将此事看的透彻明白，猜中了他的心思。

而且，他这算不算……帮到殿下一点点小忙了？

谢敛心里琢磨了许多，面上不动声色，师玉衡瞧着忍不住心中暗道，这位西襄国质子比起西襄国那几个皇子不知道好上多少倍，西襄皇怕不是眼瞎心盲，才会舍弃这么一个儿子丢到景国来当质子。

“师玉衡。”谢敛突然开口。

师玉衡觉察到什么，一脸正色的点头，“谢公子请说。”

“你既然选择奉我为主，那对我和长公主必须要有绝对的忠诚，殿下要做的事情很危险，若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被人知晓，她会成为所有人讨伐的对象。”

谢敛很清楚，别看现在朝中百官、洛邑世家对长公主殿下畏惧恭敬，那只是因为景皇对她的宠爱，而一个公主，无论得到怎样的盛宠，在这些人看来都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

所以对这些人来说，眼下的示弱隐忍不过是权宜之计，只要长公主失宠，又或是长公主犯下大错，如今这些各为其主的朝臣世家都会齐心趁火打劫。

师玉衡郑重点头，“这是自然。”

语罢，他突然伸手探入衣襟，在谢敛略带疑惑的眼神下，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红盖瓷瓶。

他从内倒出一颗几乎只有芝麻大小的红色药丸，眼睛也不眨的吃进嘴里，而后将瓷瓶递给谢敛，风轻云淡道：“这是天净门秘药，必须三个月服用一次，否则便会如同被烈火灼烧，万蚁噬心，活生生因剧痛而死，这里面是十年的量。”

“我会三个月找你要一次解药，若你觉得我生出异心，可以不给我解药。”

谢敛接过他递来的瓷瓶，目光落在瓷瓶上，低声问道：“你们天净门所有长老择主之后都必须服用此药吗？”

师玉衡点头，“正是。”

他有些奇怪谢敛为何会这般问，想到什么，突地睁大眼睛，“司空默难道没吃这个药？”

谢敛将瓷瓶塞进袖中，对着师玉衡摇头，“他没有吃。”

师玉衡脸色顿时变了，一脸怒容的拍桌而起，“司空默这个臭小子！他竟然敢对师父的话阳奉阴违！”

谢敛已经不止一次听见师玉衡和司空默提及“师父”，且他察觉到，这二人提及师父是总是下意识地露出恭敬的神色。

司空默和师玉衡无意都是难掩锋芒之人，能让他们如此忠心的天净门门主，到底是何等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