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秋成(1 / 2)

宴会之后,饭店里应该又发生了许多事。因为本来宽松了些的门禁,又变得严了起来。裴秋成变得忙碌,他脸上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严中,甚至有一天早晨,盈袖看见他的靴子上沾染着泥浆和草屑。这应该是码头附近河滩上带着冰碴的动土化了之后的样子。

注意到盈袖盯着他的脏靴子,裴秋成窘迫地收了收脚。

“我都看见了,进来坐会儿。”盈袖促狭地笑了笑,邀请人到沙发上坐下。“你可吃了早饭?”

“吃过了。”裴秋成乖乖地答道,“兄弟们一起吃的,包圆了老板一整屉包子,还喝光了人家一大盆猪血。”

“那正好,你在我这里喝杯茶消消食,也不会耽搁接下来的工作。”

太早了,天还蒙蒙亮呢!裴秋成敲门时,盈袖正打着哈欠从厕所出来,她还打算躺回床上去睡个回笼觉呢。光线太暗,盈袖伸手拉开了茶几上的台灯,黄澄澄的光洒出来,只照亮了茶几附近的位置。

盈袖随手抓了散落在胸前的碎发向后拢了拢,这才微微前倾身子去拿那个架在炉子上的壶。这又不是之前那个茶壶了,仔细看就知道,即使在饭店住,盈袖的日子也过得精致地不得了,光可以架在炉子上烧的壶,她就有整整一排。

左手端着那个壶,盈袖将右手伸进茶几中间的隔层里,随便摸了个杯子倒满给裴秋成递过去。

这杯子也不是几天前不合时宜的玻璃杯了,而是饭店特意送过来的,细瓷镶边儿茶杯,带柄的那种。裴秋成双手捧着那杯温热的茶,下意识喝了口。入口微咸,回味却是奶香,他惊讶地挑了挑眉。

盈袖没有注意,她将壶放回去,用火钳拨弄了两下那个一直没有熄火的红泥炉子。果然翻出了还未烧完的碳,盈袖松了口气,又加了几块进去。

这下火重新旺了起来,盈袖靠在沙发背上,用手掩住唇,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呵欠。其实她沁着泪珠的眼睛早就出卖了她,不仅如此,刚刚来回动作,也让她本来拢好的头发重新洒满了肩头。

灯下看美人,是一种享受。裴秋成拘谨地将脚极力往茶几的另一边伸,想要将它们放到盈袖看不到的地方去。他觉得自己和这个房间,尤其是这房间里的女人,是极为不相称的。他沾满了泥的鞋子,一夜未换的衬衫,甚至是长出了细胡茬的下巴,都是那样的窘迫,唐突了佳人。

盈袖没有在意,困倦已经侵袭了她整个大脑。好在她还记得自己请裴秋成进屋的初衷,她走到鞋柜那边,从里面掏出了一双饭店提供的男士拖鞋,又径直走回来,蹲在裴秋成脚边,示意他把靴子换下来。

“别格格,这可使不得。”裴秋成赶紧站起身来往后躲,他起的急,茶杯里的奶茶荡了出来,泼到了盈袖的衣服上,沾湿了她的衣领。

盈袖后知后觉地用手去擦,反倒沾了一手的黏腻。她嫌弃地蹙了蹙眉,将拖鞋扔下,自己站起身来。

“我去洗漱间清洗一下,你自己换好了鞋,将脏靴子踢过来给我。”命令般地吩咐过,盈袖就那样踢踢踏踏地走进了洗漱间。

秋成站在原地,手里还捧着那杯只剩了一个底儿的奶茶。他动了动喉咙,突然觉得非常渴,忍不住仰头将杯里的奶茶喝了干净。

热乎乎的奶茶给了他勇气,他慢慢地坐下来,手缓慢又坚定地去解鞋带。这一刻,裴秋成的心是复杂的。一方面,他的灵魂已经迫不及待地飞进了那个小小的洗漱间;另一方面,理智在努力阻止这一切已经唐突了的举动,告诉他现在起身离开才是对的。

洗漱间里,对着镜子,盈袖用冷水拍了拍脸,勉强精神了几分。她拿湿毛巾擦掉了衣领处沾染的奶茶,呼吸间又发现自己还没有刷牙。

用带着隔夜口气的嘴同人讲话,多少有些不礼貌。被瞌睡虫占领了智商高地的她立刻拿起牙刷刷起了牙。

时间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盈袖放下牙缸,用水冲洗了沾满牙膏泡泡的嘴,带着水汽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裴秋成才拎着他的靴子闯进镜子里。

“怎么这么慢?”盈袖抱怨了一句,手里则利落地将靴子接过来放到洗手台上。

因为不知道靴子是否防水,盈袖拿了一条毛巾,沾湿了慢慢擦掉泥土。这活她做起来很熟练,这年头讲究个保养,任何皮具要想延长寿命,保养都是必不可少的。甚至为了保养的专业一些,盈袖还亲自去上过几节这方面的课。

“格格,我……”自己来?

“你今天还要继续熬在饭店里吗?你们长官都把人往死里使的?”盈袖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裴秋成的黑眼圈,这里光线亮,看得更清楚些。“你洗把脸,再把胡子刮一刮。”

“好,好的。”裴秋成站到盈袖边上,打开手龙头,水顺畅地流了出来,他眼睛愣愣地盯着盈袖,就是不把水往脸上撩。

“你等什么呢?”盈袖擦完一只鞋换另一只的时候,余光看到这只呆头鹅,好气又好笑。

被催促,裴秋成才回过神来,他立刻红了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