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挣扎(3 / 4)

的是赵婶。

她将装着菜粥的木桶远远搁在外头,然后退开去,便会有围守的士卒上前将木桶端进围栏内。

今日,穆兮窈特意等在这厢,就是想见一见赵婶,问问岁岁的消息,她已十余日不曾见过岁岁了。

两人遥遥相望着,赵婶似也看出穆兮窈有话要说,并未立刻离开,只看着穆兮窈憔悴的面色,提声关切道:“瑶娘,你可还好?”

穆兮窈其实有些昏昏沉沉,头疼得厉害,但她还是扯了扯唇角,问道:“无妨,我好得紧,婶子,岁岁呢,岁岁可好?”

“好着呢,你尽管放心。”赵婶道,“你留下的那一日,侯爷就派人将岁岁送去了二公子的营帐,我每日都去给她送饭,但只是放在门口,也不与她接触,要说这军营中最安全的,便是岁岁了。”

穆兮窈闻言放下心来,安南侯果然守诺,说到做到。

再撑几日,只消几日便好,待念草被送来,待疫疾平息些,她就能见着她的岁岁了。

穆兮窈上前,欲去提那装着菜粥的木桶,然才行了几步,她却骤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身子不可控地往下坠。

“瑶娘,瑶娘!”

失去意识倒地的一刻,她似乎还能听见赵婶急切的呼唤。

穆兮窈到底还是染了疫疾。

且本就身体孱弱又疲累多日的她病来如山倒,病情发展的速度比医帐中的其他人更快。

昏迷不过半日,穆兮窈便周身发烫酸痛,烧得迷迷糊糊,只能躺在床榻上难以动弹。

先头照顾那些染疾的士卒时,穆兮窈只觉他们痛苦,等到她亲自体会时,才晓得这被疾病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滋味。

头疼欲裂,喉咙干疼若揉了沙砾,几乎不能吞咽,胸口若有重石压着一般喘不过气。断断续续昏沉躺睡间,穆兮窈甚至有种自己恐再也醒不来的错觉。

翌日晚间,她强行支撑起软弱无力的身子,拖着脚步走出屏风,在书案前坐下。

她艰难地喘息着,时不时掩唇低咳,但还是努力提起笔,用微颤的手一笔一划在纸面上写下半页。

范大夫进来时,恰好瞧见穆兮窈将折好的纸放入

了信封之中。

他蹙眉不悦道:“怎的不在榻上躺着。”

穆兮窈笑了笑,将那信笺递去,颇有吃力地开口,声音虚弱沙哑,“瑶娘想拜托您一件事,若……若此番我撑不过去,请您将这信交给……交给侯爷。”

范大夫深深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瞬,伸手接过,他大抵能猜到,里头写了些什么。

当是眼前的妇人为自己唯一的女儿做的打算。

他猜的确实不错,里头所写,便是关于岁岁,眼下念草还未被送来,且也不知究竟何时会被送来。

穆兮窈不知道以自己如今这般,是不是能撑到那时候,她不敢赌,为了岁岁,她需得早做打算。

虽得她仍是不知究竟谁才是岁岁的爹,可她清楚,无论是安南侯还是表公子,都会待岁岁很好。

这样,就算她撒手而去,也能安心。

“不必太过悲观,二公子已然入山采药,想必很快就能带着念草回来。”范大夫安慰道。

穆兮窈颔首,努力扯出一丝笑,“但愿如此吧。”

她在范大夫的半搀扶下复又在榻上躺下,然这一回睡去,她意识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昏迷。

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可眼皮却沉若千斤,怎也掀不开,然双耳却又能听见范大夫一遍遍唤她的声响。

让她张开嘴,将药喝下去。

她知道,纵然没有添那味念草,只消喝下去了,她这命便也能吊住了。

穆兮窈拼命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可这副身子好似已与她的魂灵分离,根本无法受她掌控。

也不知挣扎了多久,她听见范大夫一声沉重又无奈的叹息。

她是不是就快要死了……

在那名为前世的梦中,她也死过一回,是被那白绫生生勒死的,那一次,她充斥着愤怒与不甘,而这一回,她同样不甘心。

她仿佛听见她的岁岁用那软软糯糯的声儿在喊她“娘”。

她还记得,岁岁刚出生的时候,皱皱巴巴,红通通的,因着不足月显得格外得小。

庄上负责看管她的婆子草草瞅了眼,嘀咕了一句“是没用的女孩”,便扔下她一人留在屋里。

穆兮窈面色苍白,额发已然被汗水浸透,生产几乎快耗尽她全部的气力,她侧首瞥向躺在她枕边的孩子,倏然间,觉得世间已没什么可眷恋的了。

阿娘死后,她便再未感受过什么亲情,在穆府的每一日都是步履维艰,而今甚至连姑娘家的清白声誉都已毁得干干净净,她已什么都没有了。

所谓恶有恶报,可她实在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落得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