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弗萨克空袭鲁恩的那次噩梦后，已经过去了十天左右。

在这期间，大部分居住在北区或者西区的贵族，都尽可能前往城外自家的庄园居住，即使自己有事情无法远离市区，也会催促着亲人们，带上尽可能多的财产与部分仆佣，远离不知道会不会再度面临威胁的市区。

就像是触碰到了开关，打开了脑海中的一盏煤气灯——但是落下的不是灯光，而是几乎将理智粉碎的恐惧感，那些清晰或模糊的回忆，一股脑地从被忽略的阴影深处蹦出来，撞破了所有被施加的催眠、暗示与安抚，撕开了平静的外层意识。

曾经被遗忘的可怕经历，在“观众”积攒了数个月的治疗里，逐渐被想起，一点点让海柔尔接受了那次经历，在她心里留下的创伤。

那种颜色对探索小队的成员们来说，有些眼熟，洛薇雅长老忽然反应过来，她从腰间的皮袋子里，掏出了两颗散发出微光的圆形果实。

海柔尔逐渐瑟缩到车厢角落，她像是完全失去力气般，滑落到车厢的地板上，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开始不断颤抖。

马赫特议员一家也不例外，不过这段时间以来，海柔尔·马赫特并没有一直待在城外，反而是隔几天就会拜访鲁恩慈善助学基金会，今天她的安排也是如此。

克莱恩听着首席说出的那些名字，一声叹息响起在灰雾弥漫的空间里。

瞬间，循环被割裂出一个缺口。

“解密学者”虽然会提升相应的灵性直觉，使个体的观察、联想等能力提升，但是奥黛丽也在不知不觉间，给海柔尔留下了一点暗示，让这位遭遇过可怜创伤的少女，下意识忽略了自己对奥黛丽过于轻易的信任。

暗红长桌周围的众人抬起头来，脸上是相似的迷茫，脱离循环带来的恍惚感，仍然残留在每个人的意识里，不过因为有过类似经历，首席科林·伊利亚特很快站起身。

海柔尔的父母倒是对此没有意见，既然被誉为“贝克兰德最耀眼的宝石”，霍尔小姐一向在贵族间颇有好名声。

——

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占卜后，克莱恩便用灵性触碰了代表“太阳”的深红星辰，戴里克的灵体随即从那金发的虚影中被拖出，短暂登上灰雾。

不过很快，他又看向壁画里那位被迷雾笼罩的女性。

克莱恩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词，勾了勾嘴角，心头的阴沉散去少许。

同样坐在车厢内的贴身女仆见状，赶紧起身过来，想要扶起海柔尔。

海柔尔揉了揉泛出泪水的眼睛，冲贴身女仆摇着头，只是她的话听着就很勉强：“我、我刚才有点不舒服……现在好些了。”

海柔尔不再那么憔悴了，跟霍尔小姐交好，现在又愿意去做一些帮助慈善事业的活动，这对海柔尔自身的声望，也是有好处的。

他们再度环视大厅，看到了墙上的壁画。

克莱恩集中精神，试图听清更多内容，然而那个声音重复的仅有片段。

“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

海柔尔对奥黛丽·霍尔这位伯爵家的小女儿，有着很不错的印象。

果然是这样吗？早在第三纪女神就与卓娅有了联系……

克莱恩望着这一幕，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克莱恩坐在灰雾上的高背椅里，他重重舒了一口气，观察着大厅里扩散的壁画，这样“循环”的力量他并不算陌生了，甚至对白银城的探索小队来说，也不是他们第一次碰上“命运天使”残留的力量。

那里是十一位建立最早期“救赎蔷薇”的天使与神明，祂们于这里密谋，掀起了大灾变的伏笔。

“小姐，要不要去诊所看看？”

海柔尔继续摇着头：“先、先去基金会。我记得那附近有一家诊所。”

她听到贴身女仆催促着车夫加快速度，海柔尔自己做着深呼吸，试图调整好自己内心的恐惧感。

一只随处可见的麻雀蹲在马赫特家的马车上，发出了一声轻笑，以没人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所以之前那个倒霉的家伙，是跟她有过交集？伯克伦德街的居民……”

麻雀的眼睛微微眯起，里面是一种饶有兴致的好奇：“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