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

连千帆眼神里的黯淡藏得太好，云晓雾匆匆一瞥没看出半点端倪。

她说她没心思，连千帆便选择不打扰。他不是不能强求，可是他舍不得，再等等就好，何必非让她在理性和感性之间艰难抉择。

自己只是暗恋都已经心绪不由自主，她那样理性的人，如何能接受旁枝末节乱了她本来的规划。

阴差阳错太多，此时好像也只好错过。

连千帆本来在等尘埃落定倾诉心意，二人此后却再也没有同班过。

明明只有两个实验班，明明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他们却一再隔着一堵墙的距离。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大概恰到好处的时间和缘分只有那一次，没把握住就只剩下遗憾。

云晓雾界定不清两人的关系，如果只当是普通的同学太过生疏，当成亲近的朋友又言过其实。

二人之前线下一回头就能看到的距离凑巧讨论个题目也没什么，线上特意去聊却显得过于刻意。云晓雾心思多，便只是把人放在联系栏里吃灰，好像那些过往悄无声息随岁月一同流逝，偶然相逢也同陌路人无异。

云晓雾是不知道聊什么怎么聊，连千帆则是不敢聊，他怕心里的念想压抑不住，平白打扰唐突。

于是高中三年便也这样过去了，二人除了排行榜上的你追我赶，现实里几乎没有交流。好事者以一种极度中二的语言概括了这一现象——王不见王，这话传到二人耳中，双方俱付之一笑，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心头却莫名怅惘。

他们还是各自刷着题，各自与周围的同学嬉笑，好像与从前并无半分不同。

那些偷偷关注的目光，那些不经意相接又一触即分的视线，那些四处搜罗难题的日夜……俱在无人察觉之时销声匿迹，如他们这段从来不曾开始的感情。

云晓雾总觉得连千帆是会在中学阶段恋爱的人，长得好成绩好性格还好，根本不会缺人喜欢，那么多小姑娘，总有一个能得他另眼相待。她身边早恋的人其实不少，就算不刻意八卦也难免有所了解。两个班拆开又打散，各自都相熟，便连隔壁的八卦也清清楚楚。

但故事的主角聚散变换，却从来没听见过连千帆和云晓雾的名字，同学笑称依他们的性子怕是要和题过一辈子。

他们笑骂对方胡说八道，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

他们在某些方面是很合拍的，明明没有提前交流过，回应却是同样的神色同样的语言。

这样的事情多了，嗑cp的风便又刮了起来。大抵“只有彼此可堪相配”的想象满足了他们心中理想爱情的模样，便是再无交集也依旧在不同的角落相似，无端让人品出宿命感。

这样的素材天然就适合成为故事，被添油加醋地演绎，仿佛在无人得见的角落他们已然相许了终身。

云晓雾看着故事里顶着自己名字的主角，心里默默说了句胡说八道，却诚实地点了收藏。

连千帆则更加直接，不仅收藏点赞转发一条龙，还大方打赏，只是用的是小号。

哪怕遗憾只是在旁人的文字里圆满，也算得幸事。

三年光阴一晃而过，好像除了知识点和题目什么记忆都没有留下。踏上考场前一天云晓雾没有失眠也没有晚睡，只是同以往千百个日夜一般正常入睡。临睡前学妹的喊楼也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感触，她好像就是无法体会那些破釜沉舟的一腔孤勇，无法赋予这场考试它应有的待遇。

甚至真正走到考场上她也没有紧张忐忑的实感，好像这就只是一次寻常的考试，只是她无数次考试中的最后一次，没有什么特别。

考完最后一科的下午，看着周围欢呼的同学和漫天飘扬的纸屑，云晓雾只是不合时宜地想到打扫的同学该有多无奈，默默等他们闹够了拿过扫把和灰斗，仿佛连同三年光阴一起扫进了垃圾桶。

她好像一直没有办法共情他们的激动，无论是百日誓师的呐喊还是如今近乎疯狂的发泄。她不觉得这一路多艰难，也不对两三个月后的大学生活有太多的憧憬和期待。

少年老成便失了意气风发的风华，让长辈放心却难免让自己遗憾，那些因为理智和权衡不曾踏足的道路只好成为谜团，假装不在乎便无需伤怀，只当书页翻过寻常一页，没有大起大落，没有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