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悲观(1 / 2)

“许思,我何尝又不是下一个方沁儿呢?倘若那日我纵身一跃,你是否依然似从前一样,用沉迷烟花之地的方式来麻醉自己?借口罢了!”百里南的眼眶已经泛红,说完这句话,她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提起放在身旁的花灯,转身离去。

许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回想起她那句“从未考虑过她是否需要他”。又多了件后悔的事情,兴许当初他不那么着急离开,陪着她,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只是后悔也无济于事,事已至此,他必须想个办法,让她对自己的怨恨不再那么深。

竹屋的一层,许思做了仓库,里面随意地摆放着许多东西。趁着月色,他提起曾术制作的另一盏花灯,来到仓库。仓库里的东西太过杂乱,他翻找了许久,才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回二层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曾术明天开始收拾仓库。

房间里的百里南,将那盏花灯点起,趴在书案上,盯着上面的丹青出神。

以前在苏城时,私塾有个女夫子,会教她们一些丹青,那时她常与娘亲置气,描的丹青大多都透露出阴郁。于是,那位女夫子常常将她叫到一旁问话,她也会敞开心扉与夫子聊,聊着聊着夫子就会抹上眼泪,有次还专程叫来王蕴,嘱咐她对百里南好些。

夫子有句话,她依然记得:“你为何小小年纪便如此悲观呢?”

细想一下,那得从儿时说起,儿时她在张氏那里住了很长时间,同村只有两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娘。那两位女娘很小就会一些手艺活,绣花纳鞋、上山砍柴,样样不在话下。而她,什么都不会,也不是不会,毕竟她小的时候也跟着母亲学过几日绣花,只是张氏从不让她做这些。

她因好奇随着那些女娘上山摘一些可以卖的果子,张氏就会说:“摘那劳什子做什么?你爹会赚钱,你摘十几天的果子,都没有你爹一天赚的多。”

再比如,她也会跟着那些女娘上山砍柴,张氏便会说,家里有,你不必去做这些粗活,她顶多就是在张氏不在时做个饭,洗个衣衫,而且张氏的衣衫也从不让她洗。都说张氏重男子轻女子,可张氏从没亏待过她,就算她犯错时都不会打她,也不会骂她。

儿时,她带着堂弟将人家一片林子的竹笋子全都拔了,拔了也就罢了,还将那些笋皮也一张一张全剥了,别人家前来找张氏理论,堂弟被大叔打得皮开肉绽,而百里南也只是躲在远处看着他被打。

还有次,一户人家种有一片园子的黄瓜,她带着堂弟翻进去,将人家一园子刚打上花苞的黄瓜花全给掐了,又是堂弟被打个半死。

她唯一一次因顽皮被揍的便是那年年关。彼时,雪都还没化完,她便拉着堂弟一同去小河洗澡。父亲找来时,他们俩正在小河里,边发着抖边扑腾着。气得父亲揪着她的耳朵将他们俩带了回去,那大约是唯一一次堂弟看着她被揍。

但神奇的是,无论是从张氏口中还是从其他的亲朋好友口中,自己都是被夸听话、懂事的那一个,而堂弟在他们眼中便是顽皮不堪的那一个。

那时,附近有一财主,建了一处乡学,她在乡学学习,她那时也是个小霸王,深得夫子的器重,连夫子管不住的学子都是交由她来管的,整个学堂的学子都有些害怕她。

直到那年,她被接到苏城,刚入学堂时,她听不懂当地的言语,夫子布置了一些居学课业。

次日,由一位男学子集中收取大家的居学课业簿,那男学子来到百里南的书案前,对着她说:“脚布。”

她没听懂,一脸疑惑地看着那名男学子。

于是男学子又大声说道:“脚布。”

见百里南依然疑惑,又重复说了几次。于是,百里南惶恐的脱下绣鞋,又将袜子褪下来递给他。

当时那男学子就怒了,吼出一句她听不懂的话语,于是,她便哭了。能听懂当地的语言后,才知那学子说的是“有病”。

见她哭,男学子也愣住了,慌忙叫来夫子。夫子将她带回家,与王蕴交谈一番后,便回到学堂将那男学子训斥了一顿。

自那以后,处于陌生之地的她收起曾经在乡学时的所有锋芒,下学回家便帮王蕴做好饭菜,然后帮弟弟妹妹洗澡洗衣,收拾屋子。王蕴每每回家这里不满意,那里又不行,絮絮叨叨地责备她,她那时真的很累很累,所有的锐角都在那时被磨平了。

突然间,她便觉得自己当时真的似怨妇一样,与那些嫁了人,成日里在家中忙活着,还不被婆家待见的那些妇人一样,成日成日的不开心。脑袋一亮,也终于明白当初自己为何小小年纪便如此悲观,那不就是自己困住了自己么?

转念想了想,自己这两日确实有些浮躁,现下反正也出不去,没必要日日苦恼!于是,站起来,系上披风提上花灯,准备出去好好欣赏欣赏这里的美景。

刚走出门,便见许思在院子里忙活着什么,那满院子的积雪被他踩出一个又一个的坑。身边的曾术则站在他身边掌着一盏比她手中这个更好看的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