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1 / 2)

雨幕渐小,雨水将窗纸浸得潮湿,在墙上与窗框边留下了蜿蜒的痕迹,青砖规律地送下“嘀嗒”声,声声都磨着季羕紧绷的神经。

他闭上眼睛,再张开时已经把惊骇抽丝剥茧般压进了深处,只余下清明。

季羕呼吸趋于平缓,他挣了下手臂,道:“放开。”

背后的人以为伤到了他,匆匆地松手。

身上的禁锢消失,季羕侧身整理好被折腾得凌乱的衣裳,撑坐起来。

对方手里的火折子在动作中灭了,屋内重回漆黑,季羕看不清他的脸,但心里已经猜到了是谁。

床边这时响起脚步声,季羕看着那道模糊的身影走到桌案边,再次打开火折子,不一会儿桌上长烛被点燃,屋内晕染上明黄的亮光。

他转过身,在一室的昏黄里,露出了一张不算特别熟悉,却在意料之中的面容。

何宥。

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季羕的目光没有太大的波动。

他收回目光,道:“我不知道你为何半夜闯进我的房间,不过你认错人了。”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需要确认,何宥是如何笃定的他的身份,他需要通过何宥的回答来得到答案。

意外的,何宥给答案的方式与季羕所想的相反,他突然单膝跪地,是自愿服从的姿态。季羕一怔,下意识地伸手,但被何宥的话声打断了。

“小殿下年幼摔倒,后背磕蹭到石壁导致落了小痕,属下断不会认错!”他于腰间抽出长剑,剑未出鞘,连同剑身一起,双手奉在季羕眼前,“殿下,您可还认得这剑?”

季羕还在蹙眉细想肩胛处的疤痕,片刻后就被何宥手中的剑吸引住了目光。

精雕的蛇头在烛光下折出冷冽的光。何宥这把剑的第一任主人是卫真,与其他暗卫蛇头不同的是,他这把剑的蛇头在浇铸时溶了黄金,待剑身成型,黄金炼为金丝,于铜铁之间时隐时现。

以蛇为柄,鲜少为见。但季羕见过这把剑,在季沅书房里的卫真身上,且不止一次。

季羕背部僵直:“你——”他停住,吸进一口冷气,又缓缓吐出,几乎切齿,“你是暗卫?”

何宥坚定道:“是!”

“你,在我身边待过。”季羕用的陈述的语气。

五六岁是季羕最为多病的阶段,那时季沅政务繁忙,连续十几天来不了后宫也是常事。彼时季羕年岁尚小,又缠绵病榻,季沅放心不下,便派何宥守过一阵子季羕。

季羕如今还记得这事,但毕竟时隔那么久,他已经记不清那人的面貌了。

何宥几乎一秒抬头,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瞳孔都微微地震颤。

“果然,”何宥差点破音出声,他喉头一滚,再道,“五六年前,卫大人带着其余暗卫赶回陵阳,待我们寻到殿前,烈火已经将其湮灭半数,无论如何也寻不到殿下的踪影。”

“殿下,你如何……”忆起往事,在心里长期占据一席之地的哀戚冒出头,扰了何宥的神思,“季晷倾巢而动,即便身为暗卫的我们,当时也尚不能全身而退,殿下是如何来到了离陵阳如此之远的汀州?”何宥说到一半,自愧难当,“还隐姓埋名那么多年。”

被何宥说的话牵引,季羕的思绪也微微涣散,不能回神。死去多年的老黄门久违的重回了脑海,他挖的那个土堆经过场场风雨的肆虐,早已找不到痕迹,那日被雨水打涨的冰冷身体,也已经被泥土蚕食,只剩一副不知掩埋在何处白骨。

那时的季羕还痛恶地想着若有一日重回陵阳,他将季晷抽筋扒皮都不为过,但失了身份的他与季晷是天壤之别,深陷困顿的是自己,且无法自救。

“殿下……”

何宥唤他,季羕猛地回神。思绪归拢,散成千丝万缕的想法又凝结成一股。

“上一任帝皇薨逝,暗卫便延续职责。”

季羕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何宥就知道了他在指什么。

“暗卫断不会辅佐季晷!”何宥神情瞬间严肃,“此次我们来汀州,就是因为秦连风对蛇符的追踪,蛇符就算毁了,也不能落入季晷手中。”

秦连风,熟悉的名字……片刻后,季羕再问,“蛇符在你身上?”

“是。”

季羕皱眉:“现在全部暗卫都在汀州?”

“不,只有部分。”

“其他人呢?”

“在……”何宥顿了顿,“在西地。”

季羕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西昌王?”

“他知道你们的存在?”

“是。”

怎么会……

何宥紧接道:“殿下,等柳宁的伤好一些,您就跟我们走吧!王爷近几年也一直在受季晷的压迫,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他定会很高兴!”

西昌王是季羕的皇伯,封王后便一直驻守在西地。手握重权的他,是季晷觊觎西地兵力这么久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