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山河林后，知道此事的所有人都对病着的季羕缄口不言。

沈游也是后来知道的，出山河林后他没找到沈稚，以为是她同另一行人先走了，到了某个地点后再汇合，最后却得到这么一个消息。

“我不信！”沈游喊道，“娘，你骗我！”

萧胜秋抱住沈游，一句话也没说，只默默地流泪。

沈游喊了几句后，声音开始颤抖，慢慢染上哭腔：“娘，你让爷爷带我们回去，他们找不到阿姐，我去找，我肯定能找到！”

“阿姐她比我厉害那么多，怎么会打不过那些畜牲……”

沈游抽抽噎噎地说，眼泪一直没停下来。

行船晃晃悠悠，细浪拍在船身迅速碎开，水珠与阳光交缠折出粼粼的光。

季羕身体贴住木板，入眼的恰好天光与耳后沈游的泣音割裂开，变得万般不和谐。

他将沈游吐出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遭，抓住里面的信息，神色有一瞬间的茫然，随之心底无端升腾起了沉重的窒息感，让他的脸色在茫然后瞬间煞白。

晚上的时候李正端药给季羕，却发现他坐在床上出神，没有点蜡烛，周遭漆黑一片。

李正给他递药，季羕没接。

“你说沈稚在别条船上，是哪条船？”季羕抬头，突如其来地问出这么一句话。

李正手一僵，回他：“就在后面。”

“你说的后面，是指后面那艘船，还是指后面已经远隔百里的清风山？”季羕打断他，想要得到某种答案。

李正脸色微变。

“我今日去找萧姨，但去的时机不好，她在伤心。”

李正捡着话说：“山河林出了那么大的事，萧姨心情定然不太好，你别多想。”

“沈游与她在一起，他也在哭。”季羕没接他的话，压住心中的浮躁。他盯住李正的眼睛，想要看穿他眼底真正的情绪，“你告诉我，沈游为什么是在哭沈稚？”

李正手一颤，药碗在无意的动作间打翻在地。

季羕猛地蹙眉，发出质问：“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平放在被子上的手骤然曲起，攥得指节发白。

李正快速反应到自己的失误，把地上的碎片拾起，答非所问：“甲板湿了，我去拿块抹布。”

说完就要离开这个房间。

季羕一把掀开被褥，手背鼓起青筋，“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李正背着他站定，强忍着某种情绪：“……问我做什么，你怎么不去问萧姨？”

“我若去问，你觉得萧姨会跟我说吗？”季羕闭上眼睛，“李正，我拿你当兄弟，再说一次，不要骗我。”

“云淅，你最好不要知道……”李正肩膀蓦地塌了下去，他狼狈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仰起脑袋用手盖住眼睛。

季羕见他还是不说，拖着病弱的身体就要出房间去找别人，他就不信船上的人没一个愿意跟他说真话。

他绕过李正，李正猜到他要去做什么，突然情绪爆发。

“对，你猜的不错，沈稚不在后面的船上，不在任何一条船上！！”李正站起来，神色痛苦，“云淅，你身体不好，大家都不想刺激你……你现在出去，问谁都是与我前面的回答一样。”

“沈稚她，同我爹娘一起留在清风山了。”

李正的爹娘没逃出来，尸骨带不走，只能留在清风山，他这么说，意思再明白不过。

季羕安静了许久，又突然往前走。

“你去哪儿？”李正拦住他。

季羕抬眼看他，声音有些虚弱，眼神却坚定：“让开。”

“即使你不信，从这里出去找到萧姨，又或是找到沈爷爷，但又有什么用？找不到沈稚又有什么用？！”李正有些失控，音量升高，压抑许久的悲痛顿时倾泻，“云淅，沈稚没了！她带伤摔下了断崖，崖下河边常年蛰伏着狼群，她连尸骨都没留……”

“闭嘴！”季羕没让李正继续说下去，他退后一步，声音微颤，“不可能！”

李正缓缓在季羕身前蹲下，两手捂住面颊，抑制不住的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

“云淅，我爹娘回不来了，沈稚也回不来了。”

“我说了闭嘴！”云淅怒喝，一只手痛苦地压住疼起来的额头，另一只拿起桌上的瓷杯用力摔向门框，杯身“啪”的四分五裂。

“如何闭嘴！”李正用手甩开眼泪站起来，“我闭嘴了她就能出现在你面前吗？！”

“你说拿我当兄弟，我自然也拿你当兄弟，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部说给你听，我不骗你了！从下午你就应该猜到了，云淅，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李正一个壮汉哭起来显得面目狰狞，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急躁地转来转去，“我爹娘没了，沈稚没了，张柳也不知生死，山河林死去的众人尸骨埋都没来得及埋，但有什么办法，事到如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