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人心(2 / 2)

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因为阿鸢的靠近,而开始莫名紧张。“她”寒疾发作时,凤眸里涌出的深沉情绪,既让她觉得害怕,又让她不受控制地沦陷。

今日,阿鸢问她:如果我是男子,阿姊会爱上我吗?

这个问题就像一颗石头,飞快地击中了她的心,她不敢答。

阿鸢只是开玩笑,阿鸢是女子,不是男子,她怎么能对阿鸢抱有不真实的幻想呢?

紧张,不安,忐忑,乃至躲避,皆是因她心怀妄念而产生。

说实话,是她玷辱了阿鸢。初见她风姿时是欣赏,后来逐渐熟识,便开始不对劲了。

每当阿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心里便会猛地一颤,事后却又觉得羞愧不已。

陈枝望着镜子里,那脸颊越来越红的女郎,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可是那一点疼痛,根本就无法减轻内心的焦灼与恐慌。

她……该不会是磨境吧?

*

翌日清晨,陈枝起了个大早,刚出房门,便闻到一阵香喷喷的猪肉粥。

“枝丫头,起来了啊,快来用早食!”

陈德手里还端着一碟馒头,笑呵呵地看着陈枝,陈枝心里不禁有些难为情,昨夜的事,其实不怪爹,是她自己心里有鬼。

她挠着头坐下,嗫嚅道:“爹,昨夜,是女儿不好……女儿不该跟您发脾气。”

陈德也有几分赧然:“爹也不好,不该那般说你们……”

可是,他话锋一转,又道:“可是枝丫头,你的终身大事得好好考虑啊,如果这沈大夫有心仪的人了,那爹可就要帮你介绍别的男儿了。”

“爹,女儿都不急,您急什么?我可不想再去见什么胡三松、宋三松和柳三松了!”

陈德闻言笑了:“嘿!这次爹不找媒人,爹亲自出马,定会帮你物色个好男儿,你就放心吧!”

他跟燕子街上的谭木匠,最近往来密切,那也是个寡言本分的人。

听闻他有个儿子,今年二十五,还不曾婚配,心内便有了主意,他得去见见那小伙子。

陈枝不语,心里有几分沉重,也好,早些嫁人,一来可免爹的担忧,二来也消去她的妄念,省得误人误己。

“爹,我去出摊了。”

放下碗,陈枝便打算去挑箩筐,被陈德拉住:“今日,爹正好要去燕子街办事,你在家歇着,爹去出摊吧。”

陈枝点点头,昨夜思虑过多,她并未睡足,此时只觉脑内昏昏,便又进屋内躺着了。

旭日金光四射,透过半开的窗洒进一缕余晖,照在她略带愁绪的脸颊上。

睡了小半个时辰,总觉得脖颈下硌得慌,她翻身而起,一看,见是沈南星让她细看的《本草杂谈》。

书封早已泛黄,她日夜翻看,纸张也越翻越薄。

如今,她已能认全那些中草药,对各种药的特性也能说出一二。想到这里,陈枝心里那点朦胧的阴翳顿时一扫而空。

去悬壶堂吧,顺便问问春娘的情况。

陈枝从床上一骨碌起来,经过程家院前时,顿住了脚步。

经过昨夜那遭,她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阿鸢,还是先避一避,晚点再见面。

日头正好,盛夏时节的风,兜头而来,带着些许热意。陈枝特意绕了小巷子,拐了好几道岔路,才到悬壶堂。

悬壶堂的石阶缝上,翠绿的草尖长得甚是葱茏,她正准备进门,却先见一个淡紫衫裙的女子跑出来,女子面颊一片绯红,神色却甚为恼怒。

见门口有人,女子停住脚步,一双妩媚的眼眸含着盈盈水泽,陈枝不禁诧异地开口:“春、春娘?”

春娘这个时辰,才从悬壶堂出来,那就说明,昨夜她是宿在悬壶堂的!

见她面颊这般绯红,神情又有些怒意,莫非,是师父对春娘做了什么不轨之事?

这念头在脑中打转,春娘已挽住她的手臂,语气哀婉:“阿枝,陪我走走吧!”

春娘脸上红意渐退,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看起来十足地落寞,陈枝生怕她出什么事,忙搀着她:“春娘,那我送你回塞春楼。”

春娘摇摇头:“阿枝,陪我在临江的波心亭走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