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活像在看一条腐烂的咸鱼。

呼吸着夹杂了恶臭酒气的空气，他打开副驾的门，将外穿的那件休闲西服脱下来扔了进去，随后又打开后座的门。

冷冷地问了一句：“去哪？”

可韩进并没有上车，而是撇着一条腿，站没个站相地在那里抖着上衣的褶皱。

“我可不敢坐你的车，我这一身穷酸味，把车弄脏了，某人又该说卖了我都不够洗车钱。”

明明自己不求上进，却把别人的努力当作打压自己的借口。

韩千里是头一遭遇到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他听着韩进折损他母亲的话，怒将车门关上，转身离开。

韩进却又涎皮赖脸地上前拉住他，龇着满嘴被烟渍包浆过的黄黑的牙。

“儿子，儿子，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你都不想跟爸聊——”

韩千里面无表情地甩开手臂，泛着寒光的眼神射向韩进，冷笑着：“要钱是吧？”

能让韩进想起还有他这么个儿子，无非一种情况——缺钱。

他来到副驾，从前面的储物格里拿一个黑色的两折钱包。

从里面取出五百块钱，迅速地塞给韩进，动作快得好像钱会咬他手似的。

随后他收起钱包，又从储物格里拿出手机大小的棕色皮面笔记本，抽出里面的笔。

在上面一边写一边说：“这些加上我给你垫付的赔偿金还有罚款，我会从每个月给你的生活费里扣五百，直到扣完为止。”

写完，他把笔记本翻转过来对着韩进：2023年4月22日，凿岩派出所、打架被抓、赔钱20000、罚款500、补贴500。

看见本子上的内容，韩进觉得尊严受辱，瞪着满是血丝的暗黄眼珠，举起粗糙的大手就要朝着韩千里的脸上招呼。

“我/他/妈可是你老子。”

韩千里没有躲闪，反倒是向前跨出一步，身体笔直地站在韩进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称是他老子的人。

黑亮的眸子里闪动着不被轻易察觉的愤怒，他死死地盯着韩进的眼睛。

腮部的肌肉因用力地咬合而鼓起，一条青筋从面庞一直涌动到太阳穴。

他咬紧后槽牙，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身上是留着你的血，就算你没养过我一天，我还是要赶过来处理你的事情。但麻烦你下次出手之前，看看生活费里还有几个子儿。”

说罢他愤然转身回到车内，不管韩进在车外如何叫嚣，发动车子，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车子开出去很远，左梅的电话打进来。

驾驶室内响起慈母般温柔的嗓音：“儿子，妈妈今天约了你向叔叔晚上八点在祥源居吃饭，你记得来。”

左梅经营着一家建材公司，为了扩大知名度，今年与山江市电视台达成了赞助合作。

所以韩千里听到母亲说与台长吃饭，没多想：“你们谈生意我就不去了吧，也说不上话。”

“不是谈生意，你上次不是说广电局的调令是让你去做宣传干事，不是干本职工作嘛。我想着和你向叔叔说说看，能不能再给你安排一份你想做的工作。”

这话他确实说过，但以他妈妈现在的身份和台长提这个要求恐怕不大合适。

“妈，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您可别参与。”

“约都约了，那就聊聊吧，反正你向叔叔又不是外人。”

“别，这个时候你还是把他当个外人吧。”

左娟听出韩千里话里的意思，不好再多说什么。

扫兴地回了一句：“行，你不想聊那就不聊。”

韩千里挂断电话，将车驶入春熙路，目光扫过道边的公交站，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这才想起来，早上他忙着赶去派出所，途中车速有些快，像是把水溅到人家身上。

也不知道情况严重不严重，而且他没能及时停车处理，估计那人都要恨死他了。

他把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打开车窗看向马路对面的公交站。

眼睛在那些候车的人脸上来回游走，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他明明知道找到人的希望很渺茫。

可还是固执地凭借脑中一闪而过的影像做对比，直到站台上的人都走光了，依旧一无所获，才失落地启动车子准备离开。

冷不防地看到公交站上的摄像头，又想到了什么。

原本沉思而忧郁的目光，因这个想法重新焕发了神采。

他马上去查看前挡上方的行车记录仪，很快找到早上事发公交站的视频影像。

看着屏幕上越渐清晰的人影，他的心跳愈加强烈。

不是因为看到自己“罪行”而紧张，而是视频中那张清晰的人脸。

心跳犹如撞钟一般，震颤的余波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