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心知肚明的人交谈起来，格外简单轻松，不用弯弯绕，不用撒谎，表面风平浪静，一言一行却掀云涌。

一阵沉默，音乐依旧舒缓流淌在餐厅每个角落，呈昱京叹了气，闭了闭眼，睁开时直接戳破所有：“许蔚然，我们和好吧。”

服务员过来端上主菜，谈话气氛被干扰，许蔚然短暂的沉默让他一阵焦躁，抬手要闷下红酒。

许蔚然垂下的手，攥紧了餐布，视线落在满桌盘杯间，过低的嗓音轻微沙哑，

“昱京，我有想过把过去一切都放下。”

就让恨是恨，爱是爱，过去都过去，这是它们存在的意义。

呈昱京怔了几秒，见她坦然看着他，再一次确定她的意思后，把那份不小心冒了头的奇怪感觉狠狠压制。

他还期待什么。

良久，心底终究恢复平静，面上也无波无澜，他还是问道：“然后呢？”

许蔚然把手松开，沉思半秒后，坦然看向他，说：“然后，认识全新的人，接受全新的生活。暂时就这么多。”

呈昱京从她开口到结束静静的听，看了她几秒，见她没继续说，他唇角一勾勉强笑了下，但移开眼睛，望向餐厅别处。

渐渐，面上起了一丝复杂，再转回头望向她，眼底探究与询问意味明显，“许蔚然，说清楚点，你现在回来觉得感情淡了能放下了，无所谓爱恨了。对不对？”

她垂眸，不说话。

“我以为过去的七年至少能让你忘得慢一点，没想到在你那这仅是时间。”他脸色难看到极点，堪堪压制住脾气，“那行，既然你这样说，我就不多打扰了。”

她挑破了一切，拒绝过去，却没半点轻松。

任谁都得在过去里挣扎，而她却企图上岸，连曾经挽救过她的小岛也抛之脑后。她真是既冷漠又自私，从没考虑过他，她这样的人，作为女朋友真的很糟糕。

他主动开口提和好。那样骄傲不肯妥协的人，况且本就是被分手一方，说和好那一刻，把最后一点尊严都用尽了吧。真难堪啊。

于她，时至今日他翻过南墙找来，她终究选择了后退，真是胆小鬼。

许蔚然冷静到令人发指，腔调平静：“吃完这顿饭，还完你人情…”

“以后别再为我做傻事了。”她补充。

不值得。

她都认为不值得。

呈昱京以为在她拒绝那一刻他就做好准备，但真到这一刻，准备也不堪一击。他就看着她，很安静看了很久，入目是整个白皙的脸蛋，内双的眼皮，秀气的鼻梁和小巧的唇。

明明是温和的五官，却在被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时，冷漠又凌厉。

明明是柔软的双唇，却在开口说完闭口不言时，尖锐又硬沉。

呈昱京脸色划过了乱七八糟别样的情绪，最终定格到平静，平静的释然。

用释然平静的眼神看她，定定的看着她，终究开口：“好，你赢了，我认输。”

论冷漠无情的程度，我认输。

这么多年，一丁点没变，他还以为年纪大一点，心会软一点。

对面这个女人便是他爱了七年，念念不忘五年，横贯整个青春年少固执到死的女人。明明性格冷淡不讨喜，明明长相一般不惹眼，明明胆小一直逃避。

他到底喜欢她什么，什么让他念念不忘？！

世事无常难料，许蔚然，倘若当年我早一天去学校，倘若我没折那该死的纸飞机，倘若我上课没迟到没躲在铁皮柜边，倘若你没洗那次衣服没受人欺负，倘若你没做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我就不是现在的我。

当年教室后排纸飞机落到你那，我就不该再让你拿回来，料他呈昱京也没想到，拿回一纸飞机，带走的却是他的心，他数十年的痴迷。

他望向她的眼神突然充满了悔和绝望，却一字未说，只是看着许蔚然的脸，就这么看着。

许蔚然心绪不宁，移开了眼，不敢跟他对视，一刻也不。

她对面的这个男人，在她身上付出的太多得到的太少，就此止住真的刚刚好。

商场里的灯光穿透玻璃，映在两个沉默的人脸颊上，一闪一闪的微波。不知怎的，许蔚然脑中一闪而过了当年。

那是一个有阳光的午后，教室内，呈昱京闲闷无聊，拿起一面小镜子反射光芒到许蔚然脸上，一闪一闪，她抬眸怒视他，却没想入了她的心，晃了她的眼。

她清楚记得，笑容在他脸上越放越大，纯粹的没一丝杂质，与众不同，不笑的时候很帅，笑起来又很暖，她心底就起了一丝微妙感觉，不抗拒想接近。

此刻两人各有所想，默契的沉默。

终是许蔚然打破了沉寂：“吃饭吧。”

他仅是动了一下，起了身，仿佛多呆一秒就是留恋，他说：“别，挺忙的，不浪费时间了。”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