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先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咱们就去找地方。”

男孩点点头，跟着她进了里室。弟子休息的房间一共二间，男女分开居住。这一代刑戮门人丁稀少，大通铺上只留了二床被褥，那是戮情和戮心的。

“你还小，师姐也不在，今天就睡在这里吧。”戮心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还是你想睡另外一间？那里没人就是了。”

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看来是在分别回答她的话。

“不过还好师兄不在，不然又要被念叨了。”戮心自言自语地铺好被褥，却见男孩局促地立在一边。

“过来呀，刚才睡太久，现在睡不着了吗？”

男孩低下头不再看她，一屁股坐下靠着床沿，意思就这么睡了。

“啊，原来如此，你要去洗澡吗？”戮心恍然大悟，原来男孩嫌自己太脏不好意思睡在被褥之上。

“山上有条小溪，如果你觉得冷，也可以烧点水。”

戮心说着，开始翻找戮念小时候穿过的旧衣服。她想着男孩其实不用在意，他们多的是修习完累得动也不想动的时候，也有一个不注意就带着一身臭汗睡到第二天的。反正就是戮念多洗几次被套床单的活计罢了。

“肖……小溪。”男孩吃力地说着。

“嗯，正好我也去洗洗。”

戮心给逝去的女婴找了个篮子，又盖上了一块素色的布匹。在尸堆里生活过的她并不太害怕这些。她双手合十地拜了拜，想着明日就能让她入土为安了。

小溪边，戮心将男孩安置在了月光能照到的流段，水面上有些波光闪耀，而她自己则跑到了几乎目不能视的黑暗区域。

十四岁，正是敏感的年纪。

看到男孩，戮心总会想到自己，记起那些想要遗忘的回忆，可她不知道男孩又有什么样的经历呢？

当然，他不说的话，她也就不问了吧，也许明天过后，他就要下山了呢。

「不过，问个名字应该没什么吧？」

“我叫戮心，你叫什么名字呀？”戮心大声地问道，一方面也是防止男孩一个人害怕。

沉默。

这让她有些窘迫，于是她打着哈哈道：“不想说也没事哈。”

“喔、诶、没有、名字。”男孩断断续续地回答道，原来他刚才的沉默是在组织语言。

“那明天让师父给你取一个吧，啊不行，万一你不想拜师。”戮心纠结着，又想起刚才师父让她自己负责。

“可我认识的字也不多哎，我们的姓氏可难写了。”

“咿、一。”男孩意义不明地发出了一些声音。

“这是你喜欢的发音吗？师父总让我们学武要一心一意，那便叫你意儿好不好？正好‘心’‘意’都有啦。”戮心赞叹自己天才般的想法，欢快地捧起一捧水淋在头上。

“嗯！”这次，男孩的回答也间隔了很久，好像是在弄懂她话里的意思。

“姓氏的话，你不拜师就不用姓戮啦，可以选自己喜欢的。”戮心听到男孩从水中上岸的水花声，知道他洗好了，于是自己也加快了动作。

“噜一。”回去的路上，男孩突然说道。

“你说的是陆，耳朵旁那个陆……”想到也许男孩不识字，戮心对解释犯了愁。“就跟我的姓氏不一样的陆。”

男孩摇头。

“那你是要拜师吗？”

男孩依旧摇头。

“这样啊，你自己喜欢就好啦。不过真的很难写哦！等天亮带你看一眼牌匾，简直是密密麻麻的笔划……”戮心又开始自顾自说起来。

“留哎这。”

“那就应该要拜师哎。”戮心陷在自己的想法中，顺口就接了话，不成想男孩这次改变了答案。

“嗯。”

「哎？」

戮心吃惊地转过头，却见男孩神色如常。

“真的不能下山的。”虽然戮念偷偷溜下去过，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遇到别人。

“嗯。”

“练功很辛苦的。”虽然戮情看上去，还是比较轻松的样子。

“嗯。”

“而且还要做很多杂活。”虽然戮风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戮念。

“嗯。”

五更天一到，戮心准时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身边的男孩已经醒了，他正坐在床沿，手里抱着那个装着女婴的竹篮。

戮心见状立刻清醒过来，赶紧道：“我们快走吧。”

戮心带着男孩从山顶往下一处处寻找适合的地方，昨晚来过的小溪边，巨大的古树旁……在一片有些萧条、草木枯黄的地里凌乱地长着几株菊花，男孩驻足，看上去有些心动。

“这里春天、夏天都会开一些好看的花。”戮心幼年时就是在这里采花给戮真然做的花环。

“这里。”男孩说话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