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3)

时光成了匍匐在土壤里的蚯蚓,悄无声息再见天日,已然月余。

飞雲殿早已看不出那一日破败的模样,华美较以往更盛,只是殿门永远紧闭,人人轻声细语,生怕惊扰了殿中人。

朱红宫门至正殿大门,莫大的庭院,如今树木发芽,草长莺飞,每一处都被精心打理得很好。

可无论是正中大路、两侧廊道,还是亭台幽径,殿前门廊,再也不见主人的身影。

甚至少见贵妃娘子身边之人。

殿内,摆设位置与从前截然不同,各式各样的物件儿均焕然一新。

原先榻的位置,立了一道又高又宽的檀木屏风,双面雕花极为繁复,一同夹着中央秾丽的山水画作,雍容端庄。

这道屏风,将内殿分隔为里外两间。

贵妃娘子日日休憩的床榻,便是里间最里一张名贵的雕花拔步大床,床边有几层床帐,尽数拉上时,就算白昼也如黑夜一般。

此时,床上。

兮月睁开眼,撑着自己缓慢翻身。

星兰听见动静,连忙上前。

扶着她半坐起来,道:“娘子稍候,奴婢给您倒茶。”

兮月的视线顺着她的步伐望过去。

不远处茶桌上的青瓷茶壶被提起来,茶水进入茶盏时流出优雅的弧度,氤氲着阳光,细碎的水雾与飞烟交织起舞。

晶莹的七彩缓缓升腾,美好悠然。

惹得她极浅地弯了弯唇角。

星兰小心翼翼探好了水温,才将茶盏捧到娘子跟前。

待娘子饮完了,拿手帕替娘子轻柔拭唇,再将茶盏放回去。

回身时,看到娘子向她轻轻招了下手。

示意她近一些。

星兰往前,低下身子,最后坐在了脚踏上。

兮月抬手,弯腰捏她的下巴,像捏一朵娇嫩的花。

一寸寸抚过那些青紫红肿,柔弱的眉轻轻拧起。

叹着,“肯定很疼吧……”

星兰微仰着头,望着兮月。

她的娘子,就像险些枯萎的国色牡丹,精心调养了些时日,瞧着也依旧没多大起色。

她日日望着,总是害怕一不小心没捉住,娘子就悄悄走了。

兮月的声音轻柔又怔忪,“是我连累你了……”

“娘子别这么说。”星兰红了眼眶。

“奴婢的命都是娘子的。况且也不算受苦,”她笑了,“慎刑司里陛下的人暗中给了关照,咱们飞雲殿的,都是些皮肉伤。”

慎刑司……

兮月收回手,无力向后靠着。

眸光虚虚悬在空中,宛若忽然间失了魂魄。

……害她的人,害她肚子里孩子的人,都在那里吧。

……孩子。

手又摸上小腹。

她的,孩子。

星兰拿帕子给她拭泪时,兮月才知道自己又哭了。

“娘子也别总是哭,小月子也是月子,哭多了伤身,是要烙下病根儿的。”

兮月抬起脸,苍白的面容透明一般,很缓很缓地眨眨眼睛。

唇角提不起来,一瞬,连说话的气力也聚不起来。

只好垂眸。

眼控制不住阖上。

每日每日,她有气力能醒来的时辰,总是很少很少。

.

夜幕快要降临。

只余几缕残红洒下些微的光。

洒在这世间至尊之地。

朱红色的宫墙,金色鎏顶,巡逻的侍卫,暗处的暗卫,甚至遥遥几处隐隐绰绰的灯光,都即将掩入黑暗。

天地间,帝王明黄的仪仗成了最后一抹亮色。

飞雲殿的宫门打开,也是一日里最后一次打开。

迎接帝王驾临。

还有一次,是翌日清晨,恭送帝王圣驾。

这两次,便是一日里,门口守卫唯二可离开脚下那块砖的时候。

宫御快步至殿门前,忽然放缓脚步,放轻声音。

身后仪仗众人亦是,动作熟练,悄无声息便收好仪仗四散开来。

殿门前的宫人悄声行礼,悄声为陛下开门,躬身等待陛下进入后,再悄声关门。

沐浴更衣后,宫御方入了里间。

拔步床不远处守着的星兰蹲身行礼,而后退了出去。

一时,只余床帐外的他,与在床上昏睡的她。

宫御手碰上床帐,忽久久不动。

分明她鲜少能在这个时辰醒来,可他就是怕,怕打扰到她。

可看不着她,他不安心。

那只手用力到骨节泛白。

倏然松开,转身,一处一处,将近处的烛火都灭了。

一片昏暗,窗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