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2)(1 / 3)

前方渐渐出现了暗蒙蒙的光线,我侧着身子,把脚步放得更轻,心里不断地祈祷着那里可以出去。

待走近时才看清楚,路的尽头通向另一个地方,的确不是一堵叫人绝望的墙,而是一扇窄门。

上下都锁住的门……

门下入地的插销好在可以拔起来,那通道窄得我几乎无法蹲下,只能紧抿着嘴,把脚前后站成一条直线,小心翼翼地半蹲着身子去探那个把手。

拉起来了!有些过重,但好在没有“吱呀”的声音,可我一撒手,那插销又重重落了下去,震得地下闷响一声。

我慌忙往后退,横过身来贴墙站好。门外的光线招进来,通道里漫处的灰尘星星片片地浮在空中,不敢喘出一声气息。

许久,没有人过来,我又大起胆子贴墙走过去,把这门重新观察了一遍,

重点在上面那把锁,不在下面秤砣一样的插销。用铁丝开锁是儿时姑妈教我玩的游戏,她把锁关上,剪下罐头上的金属铝片或者掰正回形针上的铁丝,一遍遍教我打开。我从仅有的视觉区域探出去,看不到一个人,才敢拿起这锁来看。

这是一把不小的锁,从外形和锁孔看来,应该是最普通的机械锁,和我小时候玩的别无二致,只是大上许多。这样的锁,需要硬度更高的铁丝,深入的程度也要等比例重新估量。

我摸扁了全身,渴望找出遗漏下来的一点类似于铁丝的东西,没有,唯一像的,只有头上的一字发夹。

可那玩意儿单靠手力很难塑性,我先取下试了试,端口裹了一层油漆,连半厘米锁孔都怼不进去,我贴着墙呼吸了几次。

还有一条路可走,退回去。

可以贴着墙侧身缩步走回去,还可以倒着走,一个像螃蟹,一个像决心反抗老年痴呆的病人,任君挑选。

天啊,有没有神仙来救救我,我绝望地仰头。

拿出手机,不仅没有半点信号,就连电量都只剩5%。

叫你出去打电话,叫你不拿房卡,叫你谈恋爱之前不搞清楚对方的身份,你谈啊。

遭报应了吧。

虽这样想着,下一秒,我还是果断地开始徒手掰发夹,不仅掰,还用嘴咬,把端口的水滴形状的裹漆咬掉。我要逃出去,以前,比现在还小还幼的时候,多少死都逃过了,现在不能倒在这里。

手机要是真的没电了,谁再把哪里锁了,我今天就得饿死在这,从早到晚,我还没吃东西呢。

这种求生的意志一旦兴起,人就会有不死不休的劲头。我仔细估量着锁道的深度,小心翼翼地算着刻度掰发夹上硬得要死的铁丝。

不能瞎来,这东西韧性不高,多扭几次大概就断了。

短短的手工活时间,我酿了一头一身的汗。鼻尖的汗珠滚落到口罩上,取下来,汗又滚落到发夹的铁丝上,把那一点点锈蚀盐化了,像显微镜里开出一朵铜绿的花。

终于,开锁神器造好了,我把塑胶手套垫在金属所和铁栏杆碰撞的地方,避免发出声音,然后探着头,半蹲着把两根铁丝伸进去。

太久没开,动作是不熟练的,我闭上眼睛,仔细去回想以前打开的感觉,姑妈说,“如果你有敏锐的触觉,甚至不用盲目尝试,就能知道扭动的方向。”

闭上眼的时候,白色又清冷的光正正从斜上方撒下来,就算闭着眼前,也是一片白色。我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回到那些偶尔安稳的日子,姑妈抱着我去公园里找白头翁,背着我到处走,她永远环抱着我,教我开锁,玩七巧板,造橡皮泥的小兔子,姑妈会的东西好多好多,除了做饭,她全教给了我。

“啪嗒”一声,锁体离了U型的锁柱,重重地垂坠了下来。我连忙用手拖住,拿好塑胶手套,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抬起地上的插销,缓缓推开窄门走了出去。

回身的时候,想了又想,生怕待会儿还要走回头路,但仍是以谨慎为先,依旧按原样把锁扣上,戴好手套,蹑手蹑脚地往前走。

手机电量只剩4%了,信号依旧没有,人声音乐声也渐次没了。眼前渐渐有了上次见到的那套迷宫的趋势,但好像仍然不是上次那地方,原来的地毯是灰色的,这次似乎是姜黄色或者浅黄色的,晚上看不太清楚。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我戴好口罩,静静往前走着,厅堂过了又是一条短短的通道,四周都是办公室一样的房子,没什么人,甚至有几间也没锁,门孤孤单单地开着。

楼梯转角处,我正打算往上走,一股很轻、很缓慢的声音不知朝哪个地方穿过来。我看看周围无人,索性直接趴在地上听。

声音还是不清楚,我又到墙沿扣起地毯,像硕鼠一样伏在那里。

果然有声音。

像洪钟一样的声音,悠远,绵长,而且很轻很轻,能感受到的更多是声音的余波而非清晰的声线。站起来以后,我又反复把耳朵贴着石膏的墙面听,贴着木质的隔板听,甚至是传导很弱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