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1(1 / 3)

当年北羌南下,正是紫荆关姚守备誓死抵抗,为援军争取了宝贵的机会,才堪堪抵住了北羌继续入侵。

那一战守得极艰难,城中断粮,姚守备和士兵们一同吃稻草充饥,却依旧以一当百,死时身上布满了断箭,他的事迹在北方军营中广为流传。

赶来的几个将士绝不肯看着英雄后人受辱,哗啦啦地涌进杂院,挡在了姚娘身前。

赵演不曾知晓个中缘由,她步态徐徐,压着火气:“我不管你们主子怎么安排的,我只知道,按大晋律,逼良为奴是重罪。”

那管家谄笑道:“公主殿下言重了,我们只是和她们签订活契,要走要留都凭她们自己。老爷夫人们想要收留她们,乃是一片善心,公主殿下可别冤枉了好人。”

话音刚落,姚娘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冷笑一声:“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都把人伢子找来了,打得一手好算盘,刚才怎么对金梅说的,有种再说一遍啊!”

赵演立即扫了那管家一眼:“说!”

那管家支支吾吾的,把那婆子推了出来,那婆子身上一股脂粉味儿,开口也全是粗鄙之语:“俺可没有逼良为奴,那金梅十年前就被她爹娘卖给了我们春香窑,卖身契上写得清清楚楚,俺们花了大价钱把她培养成我们春香窑的头牌,她一声不吭跟土匪跑了…俺们现在来找她回去,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她说话带着浓重口音,赵演听得头疼,一旁副官还想息事宁人,“行了行了,卖身契在哪儿,我们给你把帐平了就是。”

那婆子掰着手指道:“当初买她俺们可花了五两纹银!这些年,她吃俺们的用俺们的,还有加上利滚利…合计是二百四十三两…”

“啥?夺少?!”几个将士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演也一脸惊愕,什么债能翻这么多?!

屋里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老虔婆!你别再这儿胡扯!我不过贱命一条!你要就拿去吧!”

说罢便往墙角撞,幸好被另外两个女子拦下了。

一个士兵碎碎念:“我每年饷钱才三两…二百两…我一辈子还不完…”

姚娘望向赵演:“公主,你听明白了?”

赵演气得脸色煞白,若都像这般利滚利,自然永远攒不够赎身钱,永世为奴不得翻身,活契死契又有何区别?!

正在此时,李陵春和冯州牧等人也闻讯而来,赵演立即怒视冯州牧:“大人来得正好,我倒想问问,这宁州城行得是何等利率,竟能叫五两银钱,十年内翻倍到二百两多?!”

那冯州牧神色一凛,连忙打哈哈:“公主殿下莫听下人胡言,宁州城的税率自有上头规定,公文复杂,本官一时也不好解释。”

刚才还目中无人的管家等人见到冯州牧,霎时恭敬跪地。

赵演这个公主离了皇城,半点儿威信也无。但赵演依旧对冯州牧步步紧逼:“哪个上头?是温家关中侯,还是中央丞相史?税率公文上可有官印?”

冯州牧还未答话,他的夫人却笑道:“公主殿下,妾虽为乡妇,却也知公事不可过问的道理,我们宁州城小地方,您这般逾矩便罢了,去了别的地方可万不能。”

赵演一时哑声,她能在宴席上怼王夫人,可王夫人拿世俗规矩压她,她的确无法反驳。

但李陵春可以。

他站到赵演身侧:“冯大人,税率之事你问心无愧就好。但宁州匪患一事,我会将我所见所闻汇报中央。”

至于其中夹杂了多少宁州官员无所作为鱼肉乡里的事迹,便不在三言两语间了。

冯州牧又开始擦汗:“骑督如实反映,本官在此事上已经尽力了啊…”

王夫人也苦口婆心似得:“公主殿下,您何必为了…为了不相干的人,损了自己名声?您要对我们安排不满意,回头我再派人将她们打发远远地便是了。”

赵演气急:“她们犯了什么错要被你流放异乡?”

明明她们从山寨中杀出来,与军队里应外合,立下大功,怎么会熬过了豺狼虎豹的欺压,反倒要被世俗排挤呢?

王夫人和州牧看着赵演的神色都透露着古怪,他们当真不理解,给几个失了贞洁的女子签契约,明明是发善心,赵演为何不满?

堂堂公主,为何要帮着一帮贱民说话?

两方相对无言,倏地,府衙的警鼓响了起来。

一个衙役火急火燎地来报信:“大人!大人!不好了…嫌犯们都死了!”

他跑得太急,一下子扑倒在冯州牧跟前,冯州牧忙问:“怎么回事?”

“今早押入牢狱的山匪们,都突然暴毙了,似乎是服了剧毒。”

“都死了?”李陵春惊怒交加,掀起衣袍便要赶去府衙,赵演也要跟上,却一迈腿,只觉天旋地转。

李陵春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赵演掐住他臂弯咬牙切齿:“证据…”

此番无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