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杀(2 / 2)

月是故乡明 随颂 1697 字 11个月前

纸黑字,你不曾写过吗?!”

凌安侯陡然抬起头,狰狞道:“是他先害死了我儿,我不过是报仇,此番作为何错之有?!”

晏扶余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恐怖,她压着语气,一字一句道:“陆临英好大喜功,罔顾军令,自作自受,他能死在彭泽国人手上都是他命好!”

“你——”

“因为他的贪功冒进和你的自私自利,五万将士埋骨留云滩!四座城池被屠!岳西道如今的地都是红的!陆漆河,他们的尸体埋了半座祁燕山!”

“你说你何错之有。那荆南的将士何错!百姓何错!我爹何错!我娘何错!我四岁的幼弟又有何错?!”

她的话一声高过一声,如同平地惊雷,甚至盖过了天上的轰响,随着最后一声落下,周遭一片寂静。

她是荆南大将军晏应秋与骠骑将军聂吟风的嫡女,母亲死后,留下她与幼弟聂扶疏跟着父亲在荆南边境生活。

后来父亲战死,她与弟弟便被接入京都,虽破例养在宫里,有无数赏赐,受到极大优待,却也知道这些殊荣都是因着她父母和荆南鹰卫,因此她小心翼翼地过活,努力护着自己也护着弟弟,然而最终还是没能护住。

晏家曾经有小泥鳅和小蜜蜂,有小鱼和小树,原本很幸福的,可最后唯余一条再也上不了岸也回不了家的小鱼……

良久之后,凌安侯嘶哑出声,“你以为这些年我就好过吗?我只想你爹死,我没想害死那么多人,我没想到援兵来的那样晚,更没想到彭泽国人会屠城……”

晏扶余冷眼看着他狡辩。

“我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无用,我可以赔命。”凌安侯眼里含着泪,无意间瞥过晏扶余身后,眼底闪过一丝光亮,面上却哀求道:“我只求你一件事,临安还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错——”

身后风声变了一瞬,晏扶余侧头躲过袭来的长剑,后仰的同时,手肘后击,两个人转瞬缠斗在一处,周遭悄无声息出现了一支死士。

她一直防备着,凌安候这样的人不会轻易伏诛,定然有后手,凌安侯在等她露出破绽,她也在等机会将他的一切全部拔出。

“杀了她!”凌安侯面上哪还有什么哀求,他对赶来的死士下完命令便由身旁的护卫护送着朝后面走去,晏扶余解决了死士,却没有去追凌安侯,而是径直去了大门处。

不多时,凌安侯出现,身后不远处坠着刀尖滴血的晏时。

“你给彭泽国的信上写过一句话:他放不下荆南将士与百姓。”晏扶余拽着陆临安一步步走到凌安侯跟前,“那你放得下唯一的儿子吗?”

陆临安奋力挣扎,因着嘴里塞了东西,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凌安侯看着儿子惊恐无助的神色,颓唐地跪在地上。

晏扶余将陆临安推给晏觉,俯身看着凌安侯。

凌安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他的底牌是那一支死士,软肋是儿子,如今全部没了,他抬头望着晏扶余,像是瞬间老了十岁,“我给你赔命,你放过临安。”

晏扶余望着他的眼睛,“他有放过我的小树吗?”

凌安侯瞳孔骤缩,干涩道:“他才十四。”

晏扶余道:“小树当年才四岁。”

“我求你。”

“小树在池子里求救的时候,你去救了吗?”

凌安侯彻底说不出话了,许久后,他满腔怨恨地一字一句道:“你便是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晏扶余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握着短刀面无表情地划过他的脖颈,鲜血喷溅而出,染了陆临安满身,“爹——”

晏扶余抬手擦掉溅落眼尾的一滴血,她的声音随着狂风卷入,“十年前便是了。”

从小树也留不住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活也活不成,死也死不掉了。

如今这般,一为复仇,二为带着小树回家。

而现在,仇已报,该归家了。

“轰隆——”她抬头去看天,又是一声雷响,顷刻间大雨如注。

还未有雨沾到身上,一把伞便这样闯入了视野。

“晏姐姐,杀完人不走,怎的还要陪着淋雨呢?”

清脆的声音乍然入耳,晏扶余有一瞬间的怔愣,她缓缓转头看去,贺岁湫撑着青色油纸伞,笑意盈盈地递给她一把未开的伞,“哥哥说,归家时定然下雨,托我替他送一把伞。”

晏扶余莞尔一笑,接过她手中的伞撑开,大雨敲打在伞面的声音清晰入耳,“多谢。”

跟着贺岁湫来的蓬鸢同样将伞给了晏时与晏觉,二人道谢。

此时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循声看去,只见一队身着玄色甲胄的兵士从大门进入,列在两侧,另有一人撑伞而来。

那人身着墨蓝衣衫,眉目英朗,俊美无俦,正是当今五皇子——南荣王贺夙沙,他身侧跟着的则是南衙军中郎将符仇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