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 / 4)

小葛滤好药汤,自己端了上楼。

这台阶,是她从来没沾过脚的。

虽然住宿衣食都显见的不差。

只这亲疏一层,就差得远了。

小葛小心上了二楼。

因文姜姑姑说小姐等着,叫她不必喊门。

也就揭开厚帐,自行进去。

一阵暖气扑面而来,外帐火笼熏蒸。

存余的炭柴多用在这里取暖了。

暖到有些闷热,总比受冻要强得多。

这回寒的气候,夜里睡在床上,就像躺在冰扎子上。

就算把全身都裹在被子里,还是冷得直打哆嗦。

内帐帘子半开,可见到那小姐靠坐在床上。

半身麻服,头发疏散。

帐帘和被褥面子都换了素色的布。

没燃灯,显得一片晦暗。

小葛在帐口跪下,把药碗抬高。

“齐姐姐,我送药来了。”

田夏这才看向她:

“都是自家人,过来坐吧。”

离床头不远,摆了个布墩子。

小葛起身走到床前,先两手把药奉上。

田夏接过碗,慢慢饮完。

不等递还,她已伸手做出要接的姿态。

“这药入口恰好,不像锦儿,刚下炉子就端过来,烫得没法吃。”

小葛接过空碗,正转身往桌上放。

听提起锦儿,愣了下。

随即转身道:

“齐姐姐定要想法子救救锦儿姐,那姚家的管事说要发她进苦役房,那地方可不是人呆的!”

田夏一脸漠然:“眼下自身难保,还顾得上她?”

小葛心头一悚。

在近处看,这小姐的样子确实不大好。

她皮肤透薄的,跑动多的时候,会整脸泛红。

是血气旺盛的表现。

现在脸上却白得发灰。

昏暗之中,跟身上的丧服,都快分不清了。

虽然文姜姑姑没透露究竟是什么毛病。

但看药材配比,多少也能猜出一些。

“齐姐姐身子很不好吗?”

“身体倒没什么大碍,你坐啊。”

小葛这才坐下来。

“给你的外伤药好好用了吧?”

“姑姑常叮嘱,每天都在用。”

“我看看。”

小葛撩起袖子,露出手臂。

她的鞭伤多是未见裂口的,淤血处没形成疤痕。

个别部位破皮渗出,至今还有印子。

“淡了不少,药坚持用,迟早会消的。”

“能不疼就好了。”

田夏见小葛不那么拘谨,才问上正题:

“那日追你的奴房管事,也管苦役房?”

小葛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

“苦役房本就指的奴房,只是里头的活儿有轻有重,我来的时候被发去干最脏最苦的活,明明一样是下奴,做工的瞧不起挑水的,挑水的瞧不起刷粪桶的。”

“还分这么清楚。”

“都是那恶婆子分的,叫人做什么差事都随她高兴。”

“那恶婆子,你给我详细讲讲。”

“那婆子叫卫喜姑,可狠了,爱拿鞭子抽人,不管有错没错,凡她气来了,都要一顿打,其实在奴房的,每月也有点苦工钱拿,跟我睡一间的姐姐,把省了大半年的钱给她,就能少挨打。”

“怎么,拿钱孝敬还不能免打?”

“攒个一年半载也就那么点儿,那姐姐私底下告诉我,钱都是先到婆子手上才发下来,不知扣了多少呢,那点儿钱就够讨她一时欢心,那婆子把她手底下人分了上中下的等次,最低等的,就是畜生一般,打死也活该,愿意拿钱讨她好的,平日里巴结勤快的,虽然也还是要挨些打骂,却能分到轻松的活,那最上的等次,是主人家的下人犯了错,依着规矩罚下奴房,说不准哪天还能回去,有主子疼的,会暗里护着,那婆子不敢轻易得罪,听说这三个等次里,还有细分呢,全凭她自个儿作准,就跟称量材料一样。”

田夏听小葛说得详实,就道:

“锦儿不在,我身边总缺个伴,你要愿意,就过来睡吧。”

小葛顿时眼睛发亮,甜甜一笑,说了声“是”。

连跑两趟,把被褥搬进寝房。

还照常干活,更显卖力。

晚上,文姜姑姑睡在外帐长榻上,小葛就在榻下搭铺。

少不了要说些家常话。

总算是有了亲近感。

主君的灵棺停放在朝殿前方的广场上。

一侧跪着亲族,另一侧跪着外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