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浮生(2)(1 / 2)

从思乡崖底回来,梦见杜越的次数似乎多了起来。梦中她不止一次追随着那个玄衣银甲的身影,远远见他走向思乡崖,似是冥冥中有所指引。当她急忙靠近,崖顶又并无人迹,只剩一片荒寂。

一次她克制地远远站着,竟看到思乡崖顶漫天箭雨,直逼向那身披甲胄、手执长剑的少年。她惊得喊不出声。他仓皇回头,只见满面血污。

天已大亮,她还没回过神来,愣愣地坐在床上发呆。

姚子期唤了几声不应,只好掀开门帘:“意儿,不早了,起来喝药吧。”

却看到她泪痕未干的脸,顿时失措:“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师叔,我找他算账!”

虽然和这师侄相处不多,但姚子期印象中这是个乖巧且刻苦的小姑娘,从未见她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

当天她骑着马一路跑到他的草庐前,也只是淡淡地说在家里待得不高兴了,要来师叔这儿散散心。姚子期多问了一句,她答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

姚子期才晓得是家中又安排了婚事,她不乐意。

姚子期一把胡子了,对这种儿女事很看得开,向来不去过问和插手。师门中岑青意这一辈只她一个女孩儿,从小到大整个师门都对她格外宠爱,要星星给月亮。师兄也是干着急,才二十岁的小姑娘催什么催,让她玩嘛。就凭这师侄女的本事,不嫁人也照样过得丰衣足食,热热闹闹的。这样想着,他便将她留在了歇马山。

从她去采药被士卒们送回草庐,姚子期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当时想她可能在山上累着或是惊着了,没多想,这几天几服安神药用下去,小姑娘的举止愈发奇怪了。

“我又梦见他了。”短短几个字,她说完便已泪流满面。

姚子期再仔细一搭脉,发现了异样。小姑娘不是累着了,倒像是魇住了。

她在山里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而不自知。

姚子期的医术在师门中不算精湛,但他涉猎广泛,且相对完整地传承了岑太医医术中秘而不宣的那一部分。他不仅会医人,还会医狐、鬼、妖。

当然姚子期不会大声嚷嚷自己会这个,整得自己不像个大夫,倒像个神棍。行走江湖,其实碰上那些异类全看缘分。

依他看来,岑青意这种情况,是有东西在故意给她造梦。这是一些狐族迷惑人的惯用伎俩。她护身的玉环碎了,替她挡去灾劫,这时候那些小精怪正好乘虚而入。

“意儿,你和师叔说说,在山上都走了哪些山头,可有遇到什么奇事啊?”

“我从北边小道上山,折去思乡崖,在崖壁上采到莲草,就沿着山棱下山,遇到了王校尉,不曾有什么奇遇。”

“你随身的玉环如何断了?”

“山间路滑,不小心跌了一跤。”

“既然如此,它便是为你挡灾了。”姚子期继续试探道。

可是,祖父说过,若杜家三郎还有一缕残魂不散,也应被玉环所召,回来见最后一面。玉环已碎,他是否再也回不来了。

岑青意有些怔怔。

“缘尽于此,无谓伤感。”姚子期了然。

伤感吗?也算不上。她只是遗憾。此刻她无比想和他的袍泽们处在一起,便又能感觉自己来到了他身边。

她擦干眼泪。“师叔,我没事。我想上山一趟,看看小马童伤势如何了。”

姚子期点头。

小马童气色见好,看到她来,眼睛都明亮了几分。

“岑姐姐。”他不爱和其他伤员一样喊她岑大夫。

岑青意和往常一样检查了伤员们的情况,给他们调整过药方,在照料小马童喝药睡下,回到士卒们临时腾出的半方营帐时,已经日薄西山了。

已经过了集结点数的时间,远远就听到营帐外一阵喧闹。

“别让他跑了!你走这边,你们两个绕后包抄!抓住他!”

“抓住了!抓住了!”

“小心!可别弄死了!”

岑青意举着烛火出来,只见五六个五大三粗的士卒正扭打成一团。

王校尉扭头看见她,连忙爬起来整了整衣衫:“岑大夫!惊扰你了!”

“王大哥,发生何事了?可是潜入了细作?”

“不不不,哪能呢?他们抓了只小野物。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潜入了后营李池羽将军的营帐,还打翻墨汁污了地图,弟兄们追了两座山才把它抓住了。”

“王校尉!是只小狐狸!白毛的小狐狸!”

一名军士捏住后脖颈将它高高举起。岑青意看见青色的小竹筒挂在它的脖子上。

是它!

“快放开它!”岑青意急忙道。她推开军士们,抢过了小狐狸。

“岑姑娘小心!它可凶哩!”

岑青意把白狐抱在怀里:“这是我在思乡崖捡到的,它可聪明了,带我去采莲草,还带我出山,你们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