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死(1 / 3)

时值凛冬,镇北王府的小佛堂里,烛影摇晃,檀烟清幽,一个俏丽的身影双手合十跪在佛前。

“佛祖在上,虽然我萧时慢这辈子从不信佛,但您大慈大悲,自然不会跟我计较。今日我把所有的零花钱都捐在这,给您供奉香油了,您可千万要保佑我爹爹打胜仗,平安归来!”说完,萧时慢拜了三拜。

末了悄悄抬头觑了眼佛祖,见佛祖正低眉垂眸看着她,顿时心虚,又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巧精致的玉牌,上面雕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江”字。

“这是江墨临行前让我保管的祖传之物,可值钱了,您顺便也保佑他一下。”

萧时慢将玉牌置于供台上,退回蒲团又拜了三拜,举手投足间万分虔诚,嘴里念叨的却净是些讨价还价的话。

“我爹爹可是个好将军,这供台上的糕点日日不断,都是百姓们亲自送来的。就算不看在我的份上,也看在百姓的份上……”

“娇娇!”一个声音由远及近打断了萧时慢的碎碎念,是二婶柳七娘。

自大梁与辰国开战以来,柳七娘便极少得闲来她这里,这次来,莫不是带了好消息?

萧时慢眼眸一亮,轻盈起身,心道佛祖果然众生平等,哪怕是她临时抱佛脚,也这么快就显灵了。

佛堂外,大雪纷飞。少女一袭红衣,如雪中红梅,欢欢喜喜地跑到柳七娘面前,眉梢沾了细碎白雪,一双杏眼亮莹莹的。

“婶娘,是爹爹打胜仗了吗?”萧时慢握住柳七娘被冷风吹得跟冰块一样的手,温柔地揉搓捂热,嗔怪道:“怎么手炉也不带。”

柳七娘眼眶通红,望着萧时慢,嘴唇翕动两下,末了却什么也没说,一把拉起萧时慢就走。

“婶娘,到底怎么了?”萧时慢不明就里,挣开柳七娘的手,问道。

“你爹爹,战死了!”柳七娘强忍着眼泪和哽咽,短短几个字说得极其艰难。

萧时慢只感觉心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捏住,窒疼得厉害,她捂着心口盯着柳七娘,眼中盈满泪水,却一滴也不肯落下。

战死?怎么可能?她的父亲萧阔英勇无双,十四岁便跟随当今圣上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从未有过败绩。是圣上亲封的镇国将军,是世袭罔替的镇北王,是北疆百姓的守护神,怎么会死?

“我不信!”少女甩开柳七娘的手,跌跌撞撞冲进了漫天风雪中。

“萧时慢!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柳七娘带着哭腔喝道。

“咚咚咚!”突然,沉重又急促的战鼓声传来,萧时慢抬头望,只见北城门那边火光滔天,烽烟直冲云霄。

是敌军在攻城了。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乍现,萧时慢如石化般僵在原地。

“来不及了!”柳七娘一把将怔在原地的萧时慢拉回到佛堂中,

“把它记下来,快!”柳七娘拿出一方卷轴,不由分说地塞在萧时慢的手里,又手脚麻利地将佛前的火盆烧得更旺。

“这是什么?”

“大梁的军事布防图,快记下来。”

萧时慢过目不忘,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天赋异禀,可她却一看书就打瞌睡,更喜欢跟着授武师父舞枪弄棒,然而她不是练武的料,十年下来只习得些花拳绣腿。

如今敌军兵临城下,事态紧急,她二话不说,坐下打开卷轴,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不消一会,萧时慢便将军事布防图全数几下,来到柳七娘身旁,将卷轴扔入火中,火花飞溅,火舌迅速吞没布防图。

柳七娘诧异抬头,两双泪眼相对。

“婶娘,我知道你的用意。”

如今她们自己的生死都未可知,这图,留在身上早晚会落入辰军之手,即便藏起来,也藏不过辰军挖地三尺的搜查,烧毁,才是上上之策。

“砰!”一声巨响,小佛堂的门被人从外踹开了,一群辰国士兵蜂拥而入,领头的小将不屑地看了一眼还蹲在地上烧纸的萧时慢和柳七娘,一脚踢翻火盘,说道:“带走!”

*

北疆城菜市口。

一位年轻将军坐在高台上,睥睨着底下惶恐不安的人群。他旁边还有一名五花大绑的男子,天寒地冻的天气,却只着白色里衣,上面血迹班班,一看就是经受过严刑拷打。

“交出布防图,少受些苦头。”

“什么布防图?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冥顽不灵!”

年轻将军眼神示意,身边的副将抽刀又在萧远身上划开一道口子。另一名副将则走下高台,命底下的士兵拉出三名百姓,不由分说当场抹了脖子,热血喷薄而出,站在外围的百姓吓得往人群中使劲退。

高台上的萧远全程目睹了这一幕,双目赤红地冲向年轻将军,却被小卒狠狠钳住,他大喊道:“有本事你冲着我来!百姓何辜!百姓何辜!”

年轻将军看笑话一般看了萧远一眼,对副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