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一)(3 / 3)

都懒得理他,忽然听他又喃喃自语似的笑道:“皇后凤冠上就嵌着九十九颗合浦南珠,喜欢吗?”

她没听清:“什么?”

李延琮一脸无所谓的神气,也没接口,终于绕回了正题:“后天我要在府衙里宴请靖远侯,你正好戴上它们随我一道去。”

婉婉从前管账,听见这名字立刻警惕起来:“靖远侯……南阳靖远侯?在徐州时送了三万银子来的那个?”

“唔,从前他还是世子时在宫里做羽林郎,陪着我练过几年骑射,后来也是因为我才出京回了南阳老家。前些时他与我私下连通的事被人告发,如今拖家带口赶来投奔,自然不能怠慢了人家。”

她不懂:“那和我有什么相干?”

他带笑不笑看着她:“你不是这府里的主母夫人吗,怎能不出面?”

“什么主母……夫人?”

“唔,你自己说的,为了了却你爹的心愿,心甘情愿认了我这个夫主,都忘了,嗯?”

她的心坠了一坠:“那分明是你教给我,让我诓骗……诓骗——”

“是的,起初是为了诓他,起初……”桌上的白瓷美人瓶里斜倚着一枝红杏,李延琮看了半日,忽然转过了脸来。迎着落日,他把眼睛眯着,狭长的一痕琥珀金的流光,竟颇有媚眼如丝的味道,

“如果,现在我当真了呢?”

她有瞬间的恍然,心上像是被撕开了个口子,担忧的噩梦成了真,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如同泼在地上的水拾掇不起来。

果然……他做这一切都是有个缘故!

看着婉婉惊愕到了怔忡的地步,李延琮只当她一直都没有察觉,幽怨地叹了一口气,

“徐令婉,这怨不得我。”

“怎么,难道……这么久了,你就一点没看出我的心思?”

他起身步履闲散地踱了过来,吓得她连连后退,一直撞上墙角的月桌,桌上搭着的雀蓝软布边缘缀着各色假宝石,扎得手生疼也不觉得。

不远不近的距离,李延琮握着扇子骨,挑起她的尖尖下颌,一唱三叹:“就是把钱扔水里,多少能听个响罢,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好歹能落着个笑罢。我成日想方设法讨你的好,吃饱了撑的,难不成就为了看你给脸子瞧?”

起初还是懒散的语气,很快越说越气,手上的筋骨都挣了出来,

“这种清水下杂面的事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要是真的,徐令婉,你榆木脑袋里头盛的都是什么,高碎末子?好歹也是在小甜水巷挂过牌子的,连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

一语未了,早已被婉婉啪的一声打掉了扇子。

“你若想寻欢作乐自去勾栏请便,犯不着拿我来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