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十一王殿，虽然得到姚齐钰的保护，可是她并不安分，她时常闯出去，但是冲不破鬼界界域的结界。

她能看到所有。

那些不堪全都映照在结界上，这是只给她一个人的惩罚。

漫天的谩骂，莫名其妙的侮辱，寻了个无关的由头便开始嘲弄讥讽，甚至成为人博取彼此在场面上开心的笑话。

人肆无忌惮，因为人确信她不会回应。

天雷劈下来。

落在某个人的宅院里。

那人把树砍了，高价卖出，因为听她说雷击木值钱。

厄运的开端，从这人摔破皮开始。第二年母亲重病，无药可医，生意颓败，又逢诓骗，第三年房屋破败，她已携款潜逃，死于赌场。

第二个是个男人，有了名望之后，借由名望欺男骗女，闝倡，死于烟花柳巷，死时着女装。

第三个是个妖，与人类育有一女，孩子夭折，此妖老实本分，找她是为了救治女儿，以妖力吊住女儿的性命，她奔走于鬼界，试图阻止生命走向死亡的结局。最后孩子夭折，此妖妖力散尽而死，人类伴侣散尽家财，流浪街头，冻死。

后面更有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无一人得善终。

她每日都在鬼界，眼睁睁看着她执意要帮助的人，一个个走向死亡，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无法阻止的走向死亡，但是她清楚的看到，没有任何鬼、妖、仙、神参与到这些人的命运中，这些人追逐欲望，最终死于欲望。

“十一王，我要转生。”

“想去哪儿？”

“随便。”

“好。”

“不用刻意安排，我想自己抽一个人生。”

“你本有道行，何不让我为你安排？”

“我不配。再好的道行，也毁得差不多了，我哪儿配得上这等特许，我应该和他们一样，过普通的人生，没有意外，没有特权，没有大机遇，也没有大灾厄，简单而平凡的，过完一生。”

“可是，你终究是仙格，你去抽人世命格，出现意外和风险的几率都会增大，恐怕会永远失去成仙的机会，你为什么还要去？”

“因为我不知道我成仙是为了什么。当初我一心想修炼成仙，最后也如愿修到了仙格，我想成仙，想拥有更大的力量，帮助更多的人，但是现在我累了，人根本不值得我去付出。我想为自己活一世，只活这一世，好不好？姚姐姐。”

姚齐钰扶额，叹气道：“……也罢。你真的舍得仙格？”

她笑道：“不舍得，但没过过普通人生活的神仙，又怎么能当得好神仙呢？如果不幸果真降临，我也做好了从头再来的准备，你放心，我不会一蹶不振。”

姚齐钰笑着用手替她拢了拢头发，说道：“去吧。我护着你。”

她搂住姚齐钰的手臂，隔着华服，感受着姚齐钰身上的温度，姚齐钰紧实的手臂与她的内心一样温和而有力，她笑道：“十一王我很感谢你。”

然后她抽到了济喜国孔家糕点铺商女孔小焉的命格。

一旦选定便不能更改。

她很开心，因为这就是一个普通人的命格。

孔小焉出生后人生前7年，生活贫苦，8岁时得贵人相助，10岁父亲出海跟随朋友行商，遇海难去世，母亲身体健康，独自撑起一个家，靠着夫妻俩打拼的积蓄，带着女儿从乡里出来，买了一间小房和铺子，母女俩一同经营糕点铺，17岁时与一个外地来的货郎一见钟情，货郎父母双全，举家搬来做些小生意，两家人就隔着一条街，一来二去两家都很满意，19岁成亲，婚后有两儿一女，27岁发家，中年运平平，晚年幸福，平安喜乐过完一生，母亲活到87岁，陪伴她大半生。

可是姚齐钰却笑不出来。

“我家在我八岁的时候会遇到贵人。”

“是吗？挺好的。”姚齐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我看看，是曹家人。”

“……挺好的。”

“送我走吧。”

“好。”

“我再抱一抱你吧！”

她扑到她怀里，很开心的说了许多句感谢，姚齐钰搂着她，抚上她后脑袋上柔软头发，她抱得越来越紧。

“怎……怎么了？”

“没事，你像我的妹妹，你走了，我不舍得。”

“嗐，没事，普通人，过完一辈子就来了。”

“过完一辈子就来了……就来了。”姚齐钰重复着，好像在说服自己反复确认。

“好了！我要走了！”

“好，再见。”

她笑着挥手，边走边转头向姚齐钰告别，她很开心，终于可以作为一个普通人好好生活了，她很开心，很开心。

曹家……怎么会是曹家。

姚齐钰难以面对这一切。